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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人民币国际化稳步发展

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在稳步推进。人民币在跨境贸易和直接投资中的使用比例不断提升，人民币国际使用稳步提高，离岸人民币市场在各大洲纷纷涌现，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中国对外经济的运行模式。

当前，人民币继续国际化进程有何战略考量？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面临哪些挑战？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带着这些问题，记者专访了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记者：人民币国际化近一年来取得不少重要成果，您如何看待并理解当前人民币继续国际化进程的背景和战略考量？

连平：人民币国际化的直接目标是使国内进出口商品免受美元汇率波动风险，但长远的战略目标是应对现存国际货币体系的缺陷以及维护中国国际金融利益。过去一年，随着中资企业走出去，一带一路战略的推进，人民币汇率机制调整，资本和金融账户的进一步开放，以及人民币加入SDR，人民币国际化继续发展。

对于当前及未来一段时间内人民币国际化的战略推进，可以从三个方面进行考量。

一是人民币国际化从经常项、负债型为主向经常与资本项并重、负债与资产型并重转变。迄今为止的人民币国际化更多的是通过贸易结算推动人民币走出去为主，由于境外居民和机构持有人民币资产，因而对我国来说是一种负债型的人民币国际化。这种初级阶段的人民币国际化模式对人民币升值预期的依赖程度较高。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向更高阶段发展，应积极转变人民币国际化推进模式，从经常项为主向经常和资本项并重转变，从负债型为主向负债型和资产型并重转变，促进人民币输入与输出均衡化。

二是加快推进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拓宽境外人民币回流渠道。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是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步骤，它是指推动人民币在资本项下双向自由跨境流动并参与境内外各类交易。较之大幅取消汇兑限制的资本账户开放，由于仍保留一定的汇兑限制，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可以避免金融开放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风险。构建人民币回流机制、打通离在岸市场是人民币国际化在更高级阶段发展的主要措施之一。相对于人民币资本输出，扩大人民币资本输入、拓展境外人民币回流渠道的市场需求更大，也更为迫切。可以通过扩大人民币在FDI中的使用、促进境内企业和金融机构跨境人民币融资以及放开投资境内金融市场的渠道等措施来拓宽人民币回流渠道。

三是借助一带一路战略积极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俄罗斯、中亚、伊朗等沿线国家是重要的石油等能源出口国。在美国变为石油输出口、全球能源价格下行的背景下，作为全球最大的石油进口国，一带一路战略为中国加大从沿线国家进口石油提供了便利。而为了降低收入的波动性，以中国作为主要石油出口国的沿线国家主观上也有使用人民币进行计价和结算的动机和需求。因此，能源和大宗商品贸易人民币计价结算将获得良好机遇。对外开放境内人民币金融市场拓宽了人民币回流渠道。我国出口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中有较强的议价能力，加上海外投资和资本输出的带动，开展人民币出口贸易结算的空间很大，从而有利于改变目前出口贸易人民币结算占比不高的局面。

记者：从去年6月至今，人民币国际化呈现出哪些新特点？

连平：去年6月至今，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继续推进。首先是人民币的跨境使用逐步扩展至金融投资领域，国内金融市场进一步对外开放。近年来，人民币在对外直接投资以及外商来华直接投资中的占比不断上升。2015年7月14日，境外央行、国际金融组织、主权财富基金三类机构进入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由审批制改为备案制，投资范围从现券交易、债券回购扩展到债券借贷、债券远期以及利率互换等衍生品种。2016年5月，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中国人民银行公告〔2016〕3号,引入更多符合条件的境外机构投资者，取消投资额度限制，简化管理流程，银行间债券市场和外汇市场进一步对外开放。

其次是通过多项制度安排促进人民币离岸市场发展。一是完善人民币全球清算体系。当前，中国人民银行已经在全球超过20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人民币清算安排。这20个人民币清算安排推动了中国和这些国家及地区之间的贸易投资便利化，成为离岸市场发展的重要基础设施。二是构建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2015年10月8日，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一期）成功上线运行，为境内外金融机构人民币跨境和离岸业务提供资金清算和结算服务。CIPS日间处理支付业务的时间为9:00-20:00，工作时间横跨大洋洲、亚洲、欧洲和非洲几个重要时区。三是发布人民币汇率指数。2015年12月11日，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在中国货币网正式发布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参考CFETS货币篮子，具体包括中国外汇交易中心挂牌的各人民币对外汇交易币种，样本货币权重采用考虑转口贸易因素的贸易权重法计算而得。人民币汇率指数的公布有利于丰富离岸人民币衍生品。

四是央行积极主导双边互换协议的签订。截至2015年底，人民银行已经和境外33个国家和地区的中央银行或者货币当局签署了双边本币互换协议，总额度已经超过了3.3万亿元。人民币作为国际储备货币获得的国际认可度越来越高。本币互换为境外市场提供人民币流动性，促进中国和这些国家及地区之间的贸易和投资便利化。

第三，人民币国际化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可以观察到的是，自去年8·11汇改以来，人民币离岸市场发展速度有所放缓，个别人民币离岸市场规模甚至有所萎缩，例如香港的人民币存款总量下降较快。我认为，这是人民币国际化进入新阶段的市场客观表现。前期，人民币主要通过进口项下输出，目前已达到一个瓶颈期，难以大幅度拓展。而另一方面，近年来的汇改打破了人民币单边升值预期，使得离岸市场持有人民币的意愿阶段性下降。现阶段，人民币国际化进入了一个市场化程度更高且较为波动的新阶段，市场出现波动是市场规律的客观体现。

记者：近期人民币汇率波动加剧，各界对此很关注。您如何理解看待这一现象？这对人民币国际化会产生什么影响？

连平：人民币汇率改革一直在稳步推进之中。去年8·11汇改之后，离在岸汇率出现了较大波动。有观点认为，此次汇改时机不是很好，因为经济下行压力较大，股票市场正处于震荡之中，美国正处在加息前夜，汇市出现大幅波动，增加了改革的难度。我认为，既然明确了汇率市场化改革是大方向，就应该坚定地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不能一遇到风险就往回走。但改革确实需要把握好时机、选择好路径和引导好预期。国际经验表明，市场化改革进程中再以行政手段推动汇率贬值，往往不会为市场所接受，甚至是被市场误读。当前我国经济下行压力依然存在，人民币汇率出现贬值压力。但我的基本判断是，无论是中高速增长和国际收支顺差的基本面，还是经济结构调整和一带一路等新型国际国内战略考量，都支持人民币汇率中长期保持基本稳定；再则，经过多年升值，人民币已经越来越接近其均衡汇率水平。我国央行自1994年汇改以后，一直推进渐进的、可控的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并在多年实践的过程中积累了宝贵经验。基于此，我认为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机制正在形成之中。稳定且市场化的汇率是人民币走向国际化，成为国际金融主体交易、支付、结算广泛使用货币的基础。

记者：您预计，未来人民币国际化会呈现什么特征？人民币国际化还应关注哪些问题？

连平：如前所述，我认为未来人民币国际化将呈现出三个特征：一是从经常项、负债型向经常与资本项并重、负债与资产型并重转变；二是境外人民币回流渠道不断拓宽；三是人民币国际化借助一带一路战略快速推进。在此背景下，未来人民币国际化在国际金融投资领域的发展将快速推进。未来应关注人民币国际债券市场的培育。2015年7月央行允许三类机构进入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由审批制改为备案制，进一步拓宽投资范围，这一开放政策是吸引海外人民币回流国内债券市场。近年来以人民币为计价单位的人民币离岸债券发行数量与规模急剧上升，在离岸市场形成了一定规模的人民币国际债券市场。未来需要关注自贸区金融改革开放对人民币国际化的促进作用。上海自贸区金融改革与人民币国际化关系最紧密的措施是设立了自由贸易账户，从而使得人民币通过这个账户与海外建立了自由流动的通道。从这个意义上说，自贸区内的金融市场将成为连通离岸和在岸市场的重要枢纽和通道。未来还应关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中资金融机构国际化经营水平的提升。当前人民币国际化取得较大的进展，而同时国内金融环境变化较快，中资金融机构作为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主力军，一方面如何进行金融创新以提高竞争力，另一方面如何适应人民币国际化所要求的国际经营水平的提升，十分值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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